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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殿下的先生都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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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 李世民仍舊舍不得離去,直接宿在東宮,與李承乾同塌而眠, 促膝長談。當然大多時候是李承乾在說,李世民聽著。

李承乾說夢裏學堂測驗,有道題他的答案與標準答案不符被判定錯誤。父母會問他為何這麽做,當他說出原因, 而父母認為他的選擇沒有問題後,不會強迫他必須按標準答案來更改,而是會肯定他的想法。

父親會告訴他,有時候同一事物的正確答案不只一個。我們應該發現事物的多樣性。標準答案是對的, 你的答案也是對的。標準答案的“標準”只說明它的普適性,不代表唯一性。分數固然重要,但我們不能被分數禁錮了思維。

父親會去同老師溝通, 將他這道題的判決改過來。

李承乾還說有次父親做實驗,閉關許久,幼兒園的所有活動都沒空參加,也沒法接送他上下學。班上有人便說他沒有爸爸, 他反駁說自己爸爸是很厲害的科學家。別人嘲笑他撒謊。

後來父親出關,親自帶他去學校,一個個詢問這話是誰傳出來的,找到罪魁禍首令其道歉, 又帶了禮物分給班上的小朋友,一個個去幫他解釋。他有爸爸。他的爸爸真的是科學家。他沒有撒謊。

李承乾又說他與同窗打架被請家長,本來沒多大的事,老師覺得雙方都動手了且是他先動手的,既然對方不追究, 那麽互相認個錯道個歉也就好了。可他不願意。他認為自己沒錯。老師問他為什麽。

他說他是看到對方摶了個大雪球想去砸前面滑滑梯的女同學才上去推開對方的。對方不承認,說自己只是摶雪球玩,他突然沖過來推自己,自己才還手,然後兩人打起來。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女同學背對著他們,沒瞧見不敢亂說。具體起因為何除了他們自己,誰都不清楚。老師為難,對方家長也被鬧得心煩,便說算了。

父親卻沒有“算了”,父親查看了打架的地點,發現在學校圍欄邊,而圍欄外正對路口的監控。於是他打電話報了警,請求警方調取公共監控,查實確實如他所言。

當時老師與對方家長都十分驚訝,覺得這麽點小事叫警察很沒必要,認為父親小題大做,斤斤計較。可父親沒有理他們,堅持如此。

諸如此類種種,還有許多許多。

李承乾一件件說著,李世民越聽心情越是覆雜,也越是能體會到夢中父母待承乾的用心,體會到自己與他們之間的差距。

夢裏的父母會經常跟承乾談心,會主動去了解承乾的想法。他們永遠將承乾的感受與需求放在第一位。若承乾做得不對,他們也會嚴厲教導,會訓斥會懲罰。

但倘若承乾是對的,他們會無條件相信承乾,站在他這邊,為他爭取。哪怕在別人看來這只是一件小事,哪怕這麽做會引來異樣的眼光,哪怕不被理解甚至會遭受指責。

他們不在乎別人怎麽看,只在乎承乾怎麽看。

李世民轉頭看著旁邊李承乾熟睡的臉龐,輕輕替他掖好被角,陷入深思。

他自認十分疼愛承乾,可與夢中的父母一比,他的疼愛顯得如此微不足道。若易地而處,他能做到似他們一樣嗎?他想說能,但他說不出來。

他反反覆覆琢磨李承乾的話語,琢磨他言辭裏夢中父母的言行,想要從中找出自己比他們強的點,然而找了半天,他驚訝地發現,沒有。似乎真的沒有。不說別的,至少在養孩子這方面,他真的找不到任何自己能勝出的地方。

李世民躺在床上,呆呆看著床帳,良久,良久。

次日。李世民沒有急著上朝,留在東宮陪承乾用早食。長孫氏與孩子們似乎也知道父子倆剛剛和好,遂十分一致地沒有現身,給他們留足單獨相處的空間。

李世民一邊給李承乾夾菜一邊說:“你若不喜歡現在的先生,阿耶給你換掉好不好?”

李承乾頓住,擡眼看過去。

李世民又道:“你覺得魏征如何?”

李承乾:……你可真會挑人。雖然夢魘裏的事情他記不太清了,可李明樂查到的資料裏,魏征可是諫臣中的翹楚。當然現在的魏征或許還不是,他現今剛從李建成的陣營轉投過來,且幫著阿耶收服了一批前太子黨。

見他不說話,神色微妙,李世民有點疑惑:“你覺得魏征不行?那張玄素呢?”

李承乾差點沒被噎死。好家夥,又一個此間翹楚。而且這個是直接針對“李承乾”的,與於志寧孔穎達相比,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世民蹙眉:“張玄素也不行,那……”

“打住,趕緊打住!”

李承乾搶先捂住他的嘴,生怕他又說出一個更“厲害”的人物來。

李世民:???

李承乾輕嘆:“你覺得這是換老師能解決的事嗎?”

“為什麽不是?”李世民的想法很簡單,現在的老師不好,承乾不喜歡,換了就是。換了怎麽不能解決?

李承乾撇撇嘴,仔細回憶夢魘內容以及李明樂查找的資料,想到那一長串的太子輔臣名單,覺得李世民挑來挑去都跳不出這份名單。畢竟那份名單實在太長太驚人,如果全部剔除,他應該也找不出合適的人選了。

李承乾歪頭直視李世民:“你確定重新指派的老師不會如現在的老師一樣。”

李世民有一瞬間的楞神,會嗎?不會嗎?

“阿耶,問題不在於老師是誰,問題在於這樣的風氣要不得,這個頭不能開。與其換先生,把如今於先生幾人做的事情再來一遍,不如維持現狀。

“畢竟於先生幾人雖然在勸諫的事情上固執了點,平時講課授業沒什麽問題。只需給他們來一記重錘,把他們這動不動勸諫規訓的毛病給改掉就成。”

李世民面露狐疑:“改掉?”

他想了想於志寧孔穎達的脾氣,難掩擔憂。

李承乾眨了眨眼睛:“這事我已經有想法了,阿耶放心,我心裏有數的,保管給他們來個大的,讓他們記憶深刻,這輩子都忘不了。”

李世民眼珠一轉,有點好奇:“要不要阿耶幫忙?阿耶該怎麽做?”

“不用。我來安排,阿耶只需等著看好戲就行。”

李世民:……

瞧承乾這胸有成竹的狡黠模樣,他是不是該替於志寧等人默哀?

轉瞬李世民神色一肅。呸,默哀個屁。應該拍手喊活該!

李承乾勾唇,他知道夢魘只是夢魘,他會將夢魘與現實區分開來。他既然不覺得阿耶會是那個阿耶,自然也明白如今的於先生也不是那個於先生,同理,陸先生孔先生也一樣。

他不會帶著夢魘裏的情緒去對待他們,這是不公平的。但這不妨礙他就他們之前的行為給予一個教訓,讓他們能夠牢記一生。

飯畢,李世民去處理朝務,李承乾轉頭與抱春神神秘秘吩咐一通。沒兩天就再次安排起出宮之事來,無他,時值金秋,紅薯成熟了。

這回的紅薯非是種植在莊子上,而是試種在家家戶戶百姓自己的農田裏。李承乾斷定種植最多的一個村,先來查看過,確定情況後與村長交涉,定了全村采收的日子,就在三日後。

紅薯是新作物,這回還是首次收成,消息傳出,關註者眾。

如李承乾所料,到得當日,不只本村,長安各地人士都陸續趕過來觀看。不必他如前次一般主動邀請,眾人自發前來,其中還夾雜著不少官員親屬以及世家旁支。

李承乾吩咐下去,還是按畝采收,采收的紅薯分開挪放,以便計算畝產。雖然麻煩了些,但全村人都來出力,甚至許多看熱鬧的也忍不住搭把手。眾人拾柴火焰高。沒多久,紅薯就全部收完。

看著場地上羅列成堆如山一般的紅薯,眾人驚呆了。

這……這架勢怎麽感覺有點像土豆那會兒的盛況?

不會吧。土豆可是畝產五千斤。這樣的神豆,自古以來也就這麽一種。怎麽可能時隔一年又出來一種?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但是看著眼前的紅薯山,眾人沒法將這個“不”字宣之於口。

稱量工具拿來,李承乾還沒發話呢,大夥兒已經迫不及待開始稱重,自覺分工合作,一人裝載一人稱量一人計數,然後將數目相加算出畝產。

“我這裏畝產五千一百斤。”

“我這四千八。”

“我這五千三。”

“我這四千八百七。”

……

報數出來,全在五千左右,每畝都在五千左右,毫無例外。

咚,驚倒一個。

咚,又倒一個。

人群中有人神色倏變,也有人驚愕萬分。不敢置信,這太讓人不敢置信了。在短暫的懵逼之後,反倒是村民們先回過神來。

“神薯,這是神薯,是繼神豆後出現的神薯。太不可思議了。這畝產與神豆差不離呢。”

“有神豆有神薯,再有年年栽種的五谷,我們不愁吃了!我們再也不用愁地裏的糧食了!”

“不只如此,不只如此的。你們想想土豆是什麽時候種的?土豆可以秋季種植,能熬住冬天。紅薯則可以夏季種植,能熬過整個夏天。這代表什麽?”

代表一個不畏署,一個不畏寒。代表他們若規劃得當,可以不畏時節產出糧食。而且殿下教了他們儲存之法。土豆與紅薯只需方法得當,都是耐存耐放之物。更別說他們都能做成幹粉條,做成食粉。如此保存時間就能更長。

這是好東西,是世間難得的好東西啊。

有些村民歡天喜地,有些村民已然抱著紅薯哭起來,還有人暢想著自己紅薯地的收成。看這個情況,看這每畝幾乎都有五千左右的架勢,他們的畝產也不會差,絕對不會差的。他們又能收獲一大批糧食了!

村長激動得幾乎站不住,讓人攙扶著走向李承乾:“太子殿下,殿下大恩,草民……草民不知如何感謝,草民給太子殿下磕頭了。”

他這一動作驚醒了其他村民,紛紛對李承乾跪拜道謝。

李承乾忙將眾人扶起來:“我沒做什麽,此事是阿耶決定的,紅薯是朝廷發放的,我不過是攬了點事而已。”

“不,聖人要謝,朝廷要謝,太子殿下也要謝的。”

李承乾搖頭:“不必如此,真要說起來。該我謝你們才對。前陣子我大病一場,昏迷不醒。你們日日為我燒香點燈祈福,這些我都知道的。我能醒過來,多虧了你們幫忙。前陣子一直在休養身體沒來得及。”

李承乾站直身子,鄭重拱手彎腰拜禮:“今日,承乾在此多謝諸位。”

眾人受寵若驚,連連偏身擺手:“不不不,太子殿下能醒過來是皇天護佑,吉人天相,與我們……與我們不相幹的。”

“如何不相幹,你們的心意上蒼收到了,我也收到了。”

眾人撓了撓頭,很是不好意思:“太子殿下莫打趣我們了。我們……我們也沒什麽本事,不知道該怎麽辦,所以只能祈求上蒼。我們不希望太子殿下有事。索性老天還算開眼。”

“是啊,老天還算開眼。”李承乾笑起來,“我們別推來推去了,諸位快起身吧。我這次蘇醒,也算因禍得福,想通了許多東西。我如今雖還是太子殿下,但還請諸位日後少這般喚我吧。畢竟這太子,我只怕當不了多久了。”

眾人:???!!!

“我知道是我不夠好,所以先生們才那般說我。他們……阿耶……我想通了,德不配位,必有災殃。我既人品才能不夠,當不得這個太子,那不當也罷。

“我……哎,不說了。說這些不開心的做什麽。我來與你們說說這些紅薯都能怎麽做怎麽吃吧。它跟土豆一樣,吃法多著呢。”

隨後滔滔不絕說起紅薯的各種烤炸燜煮之法來,再沒有提前面的話,仿佛只是不小心失言說漏嘴。可在場聽到的人哪裏能不在意。

大夥兒震驚懵逼,宛如晴天霹靂。

什麽叫做先生們都那般說“我”?太子殿下的先生覺得太子不好,認為太子德不配位?

什麽叫做這太子“我”只怕當不了多久?太子殿下的先生因為覺得他不好所以想請聖人換太子嗎?

還有什麽叫做大病一場想通了,不當也罷?這意思是太子前陣子的病是這些事情引起的?

什麽玩意!這麽好的太子說人家不好。太子殿下的先生都有病吧。這絕對是有點子大病吧!

誰,太子殿下的先生都是誰,就問你們,是不是不想做人了!

丫丫的,好氣哦,氣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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